严国庆
前几日一个午后,深秋的雨下得有些绵密。年近古稀的两位媒体人悄悄办了个聚会,就为相识四十周年。地点选在群山之间的诸暨千柱屋。请的人不多。长条桌依场地形态围了一周,覆淡紫色绒布,上面放他俩早年合作出品的电视散文《浣江风》,几碟香榧、一杯绿茶。
书、茶、香榧和千柱屋……这些元素放一起,就很像雅集。安坐于这样的情景里,我琢磨起他俩身上的年代、地域信息:一个,姓周名光荣,一个叫顾建华,新闻岁月起于地方传媒勃兴的上世纪80年代。周老外向、粗犷一些,有点像家乡诸暨的山,老顾内敛、柔软一点,或好比他相伴着的越州古城的水。
山水应和,他俩弄出的东西就有讲究。“雅集”之时,各交作文,献与彼此。一个写“雅者建华”,一个说“情在浣江”,几位朗诵家朋友现场演绎,声情里有青春的燃烧、中年的沸腾和迈入初老的铿锵。我在声音里再见往昔的“广播站”和“火车”:那年,做过火车司机的青年小顾,经考试切换轨道,向着电视记者的天地奔跑。他从筹建中的城市电视台,来到诸暨县城的广播站实习。那些日子,他每天一早带好采访本,添满钢笔墨水,接触多的便是长他两岁的“周老师”。老师陪他找到住的地方,小窗外,便是浣江。他从这里开始,懂得采访写作怎么做,这条江对他意味什么……
初次相交受益,像一粒友好的种子,哪天就开出了花,开在他们一起奔跑过的江边土地上,也开在他们的生活里。这成了雅集之源头。
他俩与我是老同行。进入事业沸腾的中年之时,一个安于报社又跨界,成了作家,一个安心电视传媒做了导演,各有建树。他俩编导作品,也编导不解之缘。他们乐意让我们知道的,是哥俩可以放心地互说家事、知心话。老周一直不用智能手机,但这不妨碍他编一段长长的短信,发到老顾手机上……保持交流,亦成他俩退休生活的一个方式。
坐在千柱屋堂前,听他俩望着雨中的窗口回忆,说:那天就在这,静候屋里的姑娘推开那扇窗,拍下意味美好的镜头……他俩一个写,一个导,于诸多“不同”中相处,爽快奔走在浣江之边的弄堂、老屋,于电视散文兴起的年月,一气做成10部系列“浣江风”,在央视播出。而“姑娘推窗观世界”的《千柱屋》,后来拿了同类作品的全国性奖项。这奖,是给作品的崇高荣誉,在我看来也是给予文人相亲、友情凝重的赞美。
离那次创作,许多年已过。经历的许多事,如风,在他俩脸上轻轻掠过。“千柱屋雅集”,似乎早就约定。
雅集有古琴弹奏,阿桂女士指尖一抹,琴音缓缓地起来。我请教她,她告诉我曲名《鸥鹭忘机》。说的是,“只闲闲鸥鹭忘机,云水任宽窄”的淡然宁静,鸥鹭相依齐飞,与云水相伴,忘掉机心的协和,蕴含人所向往的纯朴……
雅集、千柱屋以及《鸥鹭忘机》,一起丰富着我的视角。
来源:绍兴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