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州晚报:河豚外传

莫爱蓉

箬山人称河豚为“乌龟”(和闽南语乌龟的发音完全一样),由河豚洗净晒干的鱼鲞,称为“乌龟巴”。河豚是我小时候很熟悉的一种有毒鱼类。邻居阿公捕上河豚都会扔回海里,偶尔有漏网的带回家,也都当垃圾扔了。

河豚摸样很怪,它背部黑褐色,有白色条纹;白色的腹部很粗糙,肚子鼓鼓的,圆乎乎如球,不小心踩上去,就发出“啪”的巨响。大人们从不允许我们接触它,说它有毒,吃了鱼卵肚子会胀死;鱼肉不小心粘上鱼血,吃了也会没命。吓得我对它望而远之。

儿时,我从没想到“乌龟”便是河豚,以为河豚就是河里的鱼。即便读书后,仍觉得河豚不是海鱼,因为苏轼在《惠崇春江晚景》中写着“蒌蒿满地芦芽短,正是河豚欲上时。”何况,河豚大名鼎鼎,“乌龟”则是被我们丢弃的无名小鱼。

我们正式科普一下河豚吧!河豚是鲀形目鲀科,江海洄游习性的底栖鱼类。大多生活在海中,部分出现在淡水。有些浑身长满长刺,有些只有腹部有短刺。河豚小嘴圆头,皮有花纹,且坚韧厚实。河豚的绰号不少,两广一带叫它乘鱼、鸡泡、龟鱼。鸡泡形象地描述它的外形。乌狼是浙江沿海的叫法,龟鱼是闽南发音,箬山人称的“乌龟”应该源于此名。如果非得叫它“hai tun”,那就得写成“海鲀”而非“海豚”。

河豚与鲥鱼、刀鱼并称为“长江三鲜”。早在2000多年前,中国人就将河豚作为美味珍品。苏饕客爱吃河豚,对吃河豚有“值得一死”之说。民间说:“不吃河豚,焉知鱼味?吃了河豚,百味皆无。”诗人梅尧臣题诗“春洲生荻芽,春岸飞杨花,河豚当是时,贵不数鱼虾”。足见河豚鱼肉味之美。遗憾的是,这等美味的鱼却身含剧毒——河豚毒素,不小心食用,会使人中枢神经麻痹,窒息而亡。

小时候。我没有吃过河豚干。参加工作第一年,到亲戚家做客,才第一次吃到河豚干。亲戚指着一道菜对我说:“这是炒河豚干,你没吃过吧,敢吃吗?”

有什么不敢吃呢?这是一道品相上佳的海鲜。乳白色的鱼肉晶莹剔透,姜丝嫩黄,葱花翠绿,辣椒鲜红,光菜色就可以让人垂涎三尺。

夹了一块鱼肉,放入口中细细品尝,觉得有些与众不同的香。也许是肉太少尝不出味,我又夹了一大块,顿觉香气弥漫整个口腔食道。其间有嚼干货的香,有纯粹的鱼香,香中藏着温润和细腻,香中透着鲜美滑嫩,没有一点鱼腥味,也不会塞牙缝。连着吃了好几口,唇齿仍不满足,真想端盘把它舔个精光。

时隔两年,爸爸也炒河豚干给我吃。我问他怎么烧才好吃,他说,得先把河豚干放在水中浸泡,把鱼肉中的血筋挑干净,再焯水。然后把鱼肉撕成小块,加点葱、蒜、姜爆炒,简简单单,就成了一道美味。

河豚干炖五花肉也是一道佳肴。河豚干切段,用猪肉翻炒后盛出备用。另起锅,煸炒五花肉,然后两者一起置砂锅中慢火焖炖。这道菜,是海鲜与山货的碰撞,既有鱼与羊共煮的“鲜”,又有河豚干特有的香,人间美味,莫过于此啊!

我虽然没有“食得一口河豚肉,从此不闻天下鱼”,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河豚干,炒河豚干也成了我的拿手菜。

朋友送来几只带皮河豚干。隔三岔五,我就炒河豚干。把鱼鲞放入水中浸泡至鱼肉软,然后揭起鱼皮,慢慢剥掉,把鱼皮整张完好剥出。鱼皮色彩典雅,脊背灰黑色,中有白色条纹,灰黑色渐变到腹部成乳白色。鱼皮可吃,晾干可收藏,可做工艺品。

如今已是9月,我得找几条河豚干来尝鲜香了,可有?赠我!

编者:

作者文中提到的河豚干,皆由有经验的老渔民在海船上剖晒而成,无毒。野生河豚,是剧毒鱼类,切不可尝试食用。即便河豚干,非老渔民在海上剖晒的,也不要去食用,更不要自己尝试制作河豚干,以免中毒。

来源:台州晚报